女人花落泪时

老陈坐在吱呀作响的竹椅上，望着暮色四合的庭院。他轻轻哼起了那首老歌："女人花，为谁开...为谁谢..." 七十年前的江南小镇，暮春时节。青石板路泛着湿润的青光，檐角的燕子呢喃着归巢。老陈第一次见到小芳，是在镇西头的绣花摊前。她坐在绣绷前，纤细的手指在绷带上穿梭，一匹素色的布不一会儿便成了繁花锦簇。老陈被这景象吸引，竟忘了时辰，错过了赶集。 "你是新来的绣娘？"他忍不住搭话。 "是啊，这花开得再美，也逃不过凋零的命运。"小芳抬头，目光如春水般清澈，"就像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的女儿，也只能在绣绷上绽放。" 他们相爱了。小芳的聪慧与美丽，像一朵带露的女人花，在老陈心中悄然绽放。他们常常在月光下相会，谈论着不切实际的未来。老陈说要带她去看雪山，看大海，看遍天下美景。小芳总是笑着摇头，说现在能相依相偎取暖，就是最大的幸福。 然而战争爆发了。消息传来那天，小芳正在后院晾晒绣品。她听见老陈与人谈话，脸色骤变。 "你...你要做什么？"小芳抓住他的胳膊。 "我要去参军。"老陈避开她审视的目光，"前方需要我们。" 小芳沉默了片刻，然后说："如果...如果我不在了，你会记得我吗？" "记得，怎么会不记得。" "那好。"小芳转身走进屋里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，"把这个交给你的战友，就说...就说这朵花代表我的心。" 老陈接过那个绣着鸳鸯的布包，发现里面是一朵染着淡紫色的干枯花瓣，还有一张纸条。上面是小芳的字迹："等我，等我回来。" 临别前夜，月光如水。小芳在院子里摘下一朵带露的女人花，放在掌心。老陈看到她眼中的晶莹，伸手想要擦拭，却被小芳轻轻避开。 "别碰我，"小芳的声音有些颤抖，"让这朵花记住我的眼泪吧。" 她低下头，泪水滴落在花瓣上，将那抹淡紫色晕染开来。那一刻，老陈才知道，原来有些离别，会让一个女人花般美丽的姑娘心碎成这样。 后来，老陈辗转各地，从一个战场到另一个战场。每当夜深人静，他总能想起那朵染泪的女人花。战争结束后，他终于回到家乡寻找小芳，却发现她已经随医院迁往他处。打听后才知，小芳在战争期间因救治伤员感染了瘟疫，未能等到相守的那一天。 多年后，老陈在整理旧物时，发现了小芳留给他的那朵染泪的女人花。它已经干枯发脆，轻轻一碰就会碎裂。但老陈依然将它珍藏在木盒最底层，就像珍藏着他们的过往。 如今，老陈已至暮年。每当他哼起那首老歌，总会想起那个暮春的夜晚，想起那朵染泪的女人花，想起那个为他心碎的姑娘。女人花落泪时，爱情便在泪水的浇灌下，开出永不凋零的花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