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夜的蔷薇

那朵蔷薇，是十五岁那年的夏天，在城南的旧书摊上遇见的。摊主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，他蹲在树荫下打盹，我则翻着泛黄的旧杂志。阳光有些刺眼，我合上杂志，无意间瞥见了摊位角落里那朵被雨水打湿的蔷薇。 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，深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娇艳。我蹲下身来，轻轻将它捧在手心。就在这时，老人醒了，他看了我一眼，什么也没说，只是默默地将我手中的蔷薇收进了纸箱。 "这花是给谁的？"我问。 老人只是摇头，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，里面装着几枚硬币。"小姑娘，"他说，"这花，你留着吧。" 我将蔷薇小心地夹在一本诗集里，带回家中。那是我收到的第一朵真正的花，没有塑料花的呆板，没有绢花的虚假，它有着生命最本真的模样。 那个夏天，我读了那本诗集，读了关于爱情的章节。我开始写日记，写下对一个叫小林的男生的朦胧情愫。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，原来心跳可以如此雀跃，原来世界可以如此明亮。 小林是我们学校的后进生，成绩平平，但他总是能在美术课上完成一些让我惊艳的作品。我第一次注意到他，是因为他画的一朵蔷薇，画得比真实的还要动人。 "你为什么要画蔷薇？"有一次课后，我问他。 他愣了一下，然后说："因为第一次看到蔷薇的时候，我就觉得，这世界上最美的颜色就是它了。" 那是我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关于蔷薇的对话。从那天起，我开始在日记本上写写画画，画下我对他的喜欢，也画下那朵夹在书中的真实蔷薇。 第二年夏天，我搬家了。临走前，我将那本诗集和那朵已经干枯的蔷薇留在了旧书摊上，就像当初老人把蔷薇留给我一样。我不知道小林是否还记得我，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那朵蔷薇。 多年后，我在整理旧物时，偶然发现了那本诗集。书页已经泛黄，但那朵夹在里面的蔷薇依然保持着当初的模样，只是已经完全干枯了，黑色的花瓣失去了所有生命的光泽。 我拿起手机，搜索起当年的小林。在一个文学论坛上，我看到了他的头像，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。他的签名是："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朵属于自己的蔷薇。" 那一刻，我忽然明白了什么。那朵蔷薇，或许从来就不是给特定的谁，而是在提醒我们，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些美好，即使转瞬即逝，却足以照亮一段时光。 如今，我把这朵干枯的蔷薇重新夹进了这本新买的诗集中。这本书和那本旧诗集很像，只是没有了夹页的蔷薇。我想，也许这朵蔷薇，就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吧。它提醒着我，曾经也有过那样美好的时光，那样纯粹的喜欢，那样不掺杂质的心动。 而那个夏天的第一夜，那朵带着露珠的蔷薇，永远定格在了记忆里，成为青春里最动人的画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