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明月映佳人

江南四月，梅雨初歇。庭院里一株老梅树下，摆着一方青石桌案，案上置着一壶新焙的雨前龙井。茶烟袅袅升起，在月色中化作缕缕银丝。 这株老梅树已有三百余年，树干虬曲如龙筋，枝干间交错盘绕，竟似活物般在风中舒展。细看时，可见树皮裂纹间渗出的汁液，将灰褐色的树干晕染成斑驳陆离的墨绿。树影在庭院地上投下扭曲的轮廓，恍若鬼魅执剑而舞。 此时庭院中的佳人，约莫二十出头年纪，容颜清丽得不似尘世之物。她着一襲月白云裳，裙裾如铺洒的霜雪，在晚风中微微晃动。未施脂粉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羞赧，却自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。她手持青玉茶杯，正细细品味杯中清茗，眉宇间流转着阅世不惊的从容。 "姐姐今日又在想什么？"小丫鬟春桃轻步走来，"方才见你在院中发了许久的呆。" 佳人放下茶杯，抬眼望向远处天际。暮色渐浓，远处黛山如黛，云气缭绕其间，恍若仙境。她轻声道："我在想，这清风明月之景，亘古如斯，却总有人能从中参出些不一样的滋味来。" 春桃不解，问道："可是说那些文人墨客的诗词文章？" "不止是诗词文章。"佳人微微一笑，"是人与自然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。你看这风，看似无形，却能拂动花枝；月虽皎洁，却能映照人心。天地间万物，皆有灵性。" 春桃虽不解其意，却也不敢多问，只得依言为小姐添了杯茶。茶香氤氲中，佳人继续说道："记得幼时，我常随父亲夜游孤山。那时的明月，比现在更亮些。父亲常说，月是游子的心，云是旅人的衣。他总爱指着天上的云，说这是昨夜的雨，那是前日的雪，又或是某处漂泊的孤帆。" 佳人说着，目光渐渐迷离，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。春桃见状，不敢打扰，只在远处侍奉着茶水。庭院里只剩下风声，时而轻拂竹叶，时而穿过回廊，发出沙沙的声响。 "小姐，时候不早了，该歇息了。"春桃轻声道。 佳人回过神来，看了看天色，果然已近黄昏。她起身整理衣襟，月光穿过云隙，恰好照亮她的一张素面。那光华流转间，竟比明月更添了几分清丽。 "春桃，你说这世间最美的是什么？"佳人忽然问道。 春桃想了想，答道："自然是小姐您了。" 佳人闻言莞尔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："你这回答，倒像是要说谎了。" 春桃慌忙摇头："不敢欺瞒小姐。只是...只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美。" 佳人望向远处的山影，轻声道："美，大抵是清风过境时的无痕，是明月照水时的澄明，是佳人临风时的疏狂。这三者合一，便是天地间最妙不可言的景致了。" 春桃似懂非懂，却也不好追问，只得应声"是"。 佳人转身回房，月光为她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剪影。庭院里的老梅树在晚风中轻轻摇曳，仿佛在应和着什么。清风徐来，暗香浮动，而那份难以言说的美，终究只能在月下独白了。